主嗑楼诚号
如今已各自在城市两端
相聚远相见难不聚只散

偶尔诈尸发篇文

【蔺靖】今日花胜昨日红

*失踪人口回归
*话痨ooc文笔不存在
*赤焰案前 为了行文合理 设定微调 糖
*在报告会上写的 匆忙见谅
*竟然爆字数了可怕……





00.
琅琊山下入口有一株花树,约要几个人才合抱得过来。树干是赭褐的,纹路粗糙,无端端让人想起老人枯干的皮肤,假若没有树冠大概会被误认作一棵枯树。花期两三个月,是大梁一年里最热的时候。开花的时候与平时截然不同,阴影摆的下几张案子的树冠上,绽满火红而硕大的花朵。尽管只伶仃一棵树,远望去竟像一片红云。





01.
萧景琰第一次来琅琊山只十几岁,束发不久的年龄。跟着林殊,两个半大的少年,从金陵呼呼腾腾跑到琅琊山。中途脑子慢半拍的少年林殊终于注意到一路上莫名其妙的注目礼,起初少年以为是他风流倜傥丰神俊朗玉树临风的外表吸引了如此目光,后来才想起来两人出来的急,竟直接穿着在金陵时的衣服出来了。

去往琅琊山的路上不比贵人遍地的金陵,两人的衣服实在过于扎眼。两人狼狈换下,林殊想当了换点路费,被萧景琰眼疾手快的拦下了,“生怕我们被发现吗?”水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么个时常智障的好友,也没了气。幸好他来之前明智的劝着林殊给太奶奶留了封信,不然他俩现在应该已经被抓回去挨揍了。

又过了一些日子,两人一边游山玩水一边赶路,终于到了琅琊山。林殊其实没见过蔺晨几面,还基本上都是跟着老爹见的,本来胸脯拍得啪啪响的少年心里突然没了底。两人忐忑的等着少阁主的回信——老阁主又云游四海去了。

而被人吃饭睡觉都惦记着的少阁主恍若未觉,他这会正悠哉的坐在园子里画花——据说山上这棵和山下那棵段渊源,哦或者说孽缘更合适。

“各位看官,且听我一一道来。

传闻那会,也不知道是哪个上古时代。有一白衣谪仙人,没有人知道他衣服有几层,因为那衣服总是在不停地翻飞,无论有风没风——仿佛数百只白蝴蝶翩翩于天地之间。还有一古帝王,勤政爱民,朴素低调,终日着玄色衣衫,不苟言笑。

结果令人惊掉下巴的是,这两人竟成了一对。在当时还传为佳话。古帝王是个好皇帝,为民生民计呕心沥血,身子耗损严重,刚过知非之年便去世了。仙人仿佛并没受到什么影响,同往常一般优哉游哉地被一群白蝴蝶围着。

只有一回,他在古琅琊山下酒招子最大的馆子里醉了一次——老板娘后来跟人说,那仙人活生生像被一只粗暴的手自九天拉下凡世,沾了满身的红尘,连他那白衣都不翻飞了。

老板娘好心,未去将他叫起,结果第二天早从楼上下来时已经走了,留了一锭银子。还狂放不羁地在酒馆墙上留下字。

我自尘中来,要往尘中去。”

看客们一片唏嘘惋叹,一个孩子脆生生地问道,“那和山上山下的树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啊是啊。”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莫慌莫慌,且听我讲。”说书的灌了一口凉茶,继续道来,“老板娘家当家的当天和店里伙计去山上砍柴的时候,经过琅琊山下入口,发现那儿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棵花树,看起来得有十多年了。当家的笃定从前绝对没有,众人一寻思,约摸就是那仙人做的事了。

据说古帝王向来不爱花花草草,唯独喜爱一种花树,喏,就是传说中那棵,也是咱山下这棵。老一些的人说,当年宫里本来是没有的,仙人为讨帝王开心,一夜之间开满了一宫的红云。帝王虽然心下开心,但不好表达出来,便红着脸斥那仙人。

仙人也清楚帝王的性子,于是那颇为壮观的红云便只开了一天,第天便收拾收拾消失的一干二净,一朵瓣都没留下。”

“那山下的是仙人变来的,山上的呢?”还是刚刚那孩子,总角之年的样子,甩着两条小辫子一派天真地问到。

说书的笑眯眯地继续答道,“这便是怪异之处了。那山下的是仙人变来的,可山上的是自己长出来的。当时琅琊山上还没有琅琊阁,算是座半荒山,为何又叫半荒山呢?这是因为当时有些居士过着隐逸生活,琅琊山上气候温和,风景秀宜,是块风水宝地。

当年一位不知名的隐士留下过札记,专门记述他所见之处琅琊山的花花草草。上边详细地记录了山上那棵花树自幼苗起如何生长。那树也是奇,自小就一副蔫蔫的样子,得亏隐士不是一般人,这才没抄把斧子给它砍了,而让它自由生长,才长出这么花团锦簇的模样来。

当时盛为流传的说法是,九重天掌管植物生灵的神仙见了仙人如此苦心,便在那本长不出这种花树的山上又留下这么条生命,好让那仙人误以为是帝王在天上看见回应了他。

只是那神仙也怪轴,就算仙人不常和天上联系,他也清楚作为帝王是无轮回的。仙人默默领了神仙的好意,常常在半夜躺在山上那棵花树上一个人灌酒,一般都是一坛子一坛子灌。以至于当时隐士的札记上都记下了那树有时会隐隐约约散发一股酒香。

这便是那两棵花树的渊源了。各位看客有钱的捧个钱场……”

一片喧嚣杂声中,两个少年从茶馆里溜出来。他们无所事事地蹲在这等蔺晨的回信,“小殊啊我说你到底行不行靠不靠谱?”萧景琰这个慢性子都等的快炸了,可想而知少年林殊心里得多火急火燎。“你你你你相信我行不行水牛……”到后来,他自己都没啥信心了。

“两位公子,我家少阁主托我接两位上山。请吧。”正在这时,一位眉目清秀的素衣少年轻轻走过来,同两个快要爆了的小炸药包低声道。那少年看起来和他俩差不多大,却清净而沉稳,身上有股出尘的气息。

我的妈呀你终于来了。林殊心里快要抓狂,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一边在心里跳脚一边在面上装平静无波。“知道了,多谢,请带路。”“让两位久等真是不好意思。少阁主这两天正‘闭关’完成大作,刚刚出关便给二位回音了。”

两人跟着少年一路摄衣而上,一边小心脚下湿漉漉的石阶一边分出心神关注周围景色。刚下过雨,本就仙境般的琅琊山此时更是雾蒙蒙氤氲着水汽,绿植仿佛都吸满灵气等待着成仙。空气是格外的干净好闻,没有金陵浓郁呛鼻的红尘酒肉气。

蔺晨这时还是躲在园子里画花,他正给花上色。刚刚少年说的“闭关”只不过是他的搪塞之语,他本想这两个公子哥见不到人应该会立即回去,只是去打探回来的僮仆总告诉他那两个少年还在山下游荡,没什么要走的意思,只是好像有点火气。

蔺晨这会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下意识觉得老这么晾着人不大好,便托人去山下领他俩上来。少年依着蔺晨把两人直接带到园子里,少阁主格外飘逸的背影让两人下意识想到刚刚故事里的仙人。萧景琰从来是规规矩矩穿衣的性子,没有林殊那么多花样,他还是第一次见人把最普通不过的白衣穿得如此……出尘脱俗。

不觉间他觉得自己脖子有点热。

蔺晨回转过来,笑眯眯道,“两位贵人啊,不知来我琅琊阁有何贵干?”他放下朱笔,顺手捞起老被他用来耍帅的倒霉催的扇子,自以为潇洒的哗一声抖开。“……玩!”林殊憋了半天,愣是憋出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字。

蔺晨了然的挑眉,他记得这个明亮张扬的少年,依稀记得前几次会晤都十分“愉快”。只是旁边这位,却没什么印象。“这位是?麻烦介绍一下。”蔺晨揖了一揖,礼数做的周周全全,管保黎崇老先生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金陵,萧景琰。”萧景琰也十分正经的回礼。蔺晨心下盘算了几转,姓萧,景字辈,又和林殊好到能一起跑这么远,那只能是那皇七子了。虽说琅琊山不涉庙堂,但多交几个朋友,于蔺晨是无碍的。

“那好,两位便在我琅琊阁委屈几天吧,照顾不周,多多见谅。”林殊惊奇,因为他从来不记得蔺晨是个这么有礼貌的人,他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次除了没跟老爹一起,就只是身边多带了个景琰,没想到,景琰还有辟邪镇压蔺少阁主的功能。

当然他只是想想,是万万不敢在这两人跟前说出来的。不然他可能就要自己回去挨揍了。

蔺晨一袭白衣站在风口,他背后是他画的花树,涂了一些红,那壮观已经隐约可见了。不知为何,萧景琰觉得这幅画莫名好看。林殊贼兮兮地凑过来跟萧景琰咬耳朵,“这树是不是跟山下那棵一样的,就传说里那两棵。”“是吧,不如你问问蔺公子?”

林殊却好像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前仰后合无法自已笑了满脸眼泪,“行吧你愿意叫他蔺公子我也没意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不行了……”一旁的蔺晨已经根据两人的动作神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愤愤咬牙,“林殊……”

“好了好了你看看你,都多大人了没个正形。”萧景琰在旁边埋怨林殊,又抱歉似的看了看蔺晨——但那双鹿眼里的揶揄实在太明显了,连蔺晨这么厚面皮的人都不能视而不见。他糟心的挥挥手,“小十一带他俩找个房间去吧,赶紧去赶紧去。”





02.
于是林殊和萧景琰正式在琅琊阁住下了。萧景琰还算没有过分昏头,修书一封,请蔺晨寄送到金陵,告诉大人们他们已经在琅琊阁了,大概在这待一段时间。林燮看到小殿下寄来的书信,一边快要把牙咬碎一边跟祁王殿下夸着小殿下做事周全自己家小兔崽子让大家操心了。“林殊,你等着,回来我一定让你三个月下不了床。”林帅心里默默。

这边,林殊已经忘干净了他可亲可爱的父帅,十分欢脱的玩开了。可怜的是,不知道为什么,景琰总和那个鸽子精混在一块,他俩整天吟诗作对曲水流觞赏花观月风雅至极,他自己天天跟条小动物似的山上山下疯跑,可怜了了小十一整天给他干这干那,而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慌不忙仿佛林殊才是干活那个。

林殊深深觉得自己做了个天大的错误决定!再这样下去,林殊觉得自己会怀疑他俩有什么不清不楚的。

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景琰和鸽子精二人世界的行为,决定要对他俩义正言辞进行指责,顺便坑景琰点零花钱——他给父帅母亲祁王哥哥姑姑舅舅买这买那快穷的叮当响了。然而他只知道两人有时候会在琅琊阁的一个阁子里,其他的他啥也不知道。

天要绝我啊!林殊不禁在心底呐喊。

然而佛祖在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打开一扇窗,应该是前十来年积德了,天无绝人之路,总算让他和他俩来了个偶遇。

行吧,偶遇就偶遇吧,可这是啥地方啊?林殊不禁再次在心底咆哮。

这天,林殊突然想去琅琊山上看看有没有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打回来烤着吃,反正琅琊阁不是和尚庙不禁荤,接着方向感向来极棒的林少帅壮烈的,迷路了。他闯进了一片林子里,到处都是树,到处也都是路……视野里,全是绿油油的。

突然,他听到有什么声响,屏气凝神,他缓缓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转去。两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可不就是他一直找的景琰和鸽子精吗!林殊觉得自己得多厉害才控制住自己没呜呜呜的哭出来,他稳了稳步子,朝两人走去。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来,不对啊这两人为什么会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啊,难不成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觉得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他需要静下来分析琢磨一下。首先,两个人自从认识了便整天待在一块,问景琰他也只是简单的回一句“玩”,别的什么都不提,那些吟诗作对什么全是林殊臆想出来的,他其实一点都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干啥;第二,景琰并不跟他一样是个碎嘴子,除了和林殊一块的时候能稍稍露出本性,其他时候都显得比同龄人沉默也沉稳的多;

第三,景琰是个未老先衰的小古板,事事都要恪守规矩,绝不出格,按理说和跳脱的蔺晨并不是一路子人,虽然他和林殊好像也不是一路子人;第四,他现在仔细思考一下自己的臆想,觉得根本一点道理都没有嘛,景琰虽然有才,但是并不喜这些文人雅客的风骚之事,蔺晨在林殊的印象里整个一不学无术只会耍帅的公子哥虽然这也是他臆想出来的,这点上更是无迹可寻嘛。

林殊的的确确觉得自己头要炸了。他俩不会真不清不楚吧我的娘诶,林殊再一次在心底哀嚎。那他岂不是要成孤家寡人了嗯?他觉得自己要哭了。

林殊带着必死的决心偷溜上前,离两个人近了不止一点点。他这会突然感谢父帅每天早上逼他练功了,不然现在想听个墙角都不行。找了棵算是靠谱的树,林殊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开始偷听墙角。他刚刚发现,自己根本没迷路,这儿就是他俩第一次上来的时候蔺晨画花的地方,他只是误打误撞进了另一个入口。这儿一点都不偏僻!

景琰倚在花树上,蔺晨在一旁笑着站着,他好像是在给景琰描丹青。林殊现在虽然外焦里嫩散发阵阵肉香,但他确定现在就算得知父帅站在他身后他也没什么想法了。少年面若如冠玉,唇红齿白,乌黑的长发规规矩矩的束起来,一袭红衣,笑得灿如朝阳。君子潇潇而立,自有风骨,便是倚在树上,也显得颀长好看。

蔺晨那个鸽子精在一旁站着,面前有画架,他一手执笔,一手时而放在下巴上思索什么,面上笑意不浅也未减。此时是花树的花期,火红而硕大的一朵朵在树上绽放的浓烈热情,偶有掉落的花瓣落在少年身上,他伸手拂去,另一作画人却在少年不知时悄然将其入画。

花开的好,人也美。好一幅美景呵。

林殊是彻底熟透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从头皮红到了后脚跟。他俩竟然真的不清不楚!林殊下这个判断并不是无凭无据,因为他记得平时父帅看母亲的眼神便是死鸽子那样的。景琰明明平时那么温良恭俭让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和死鸽子搅在一起。

林殊呆呆站着不知所措,过了不知道多久,蔺晨应该是作完画了,他放下笔,朝景琰走去。然后,林殊清楚的看到,蔺晨靠近景琰,覆了上去。景琰也未曾反抗,只是手脚好像不听使唤似的,不知道该放哪。日头偏西,光刚好打在两人身上,美好而温柔。林殊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看见景琰脖子红了。

只是莫名让人不安的是,那光,把一个人——景琰,留在了阴影里。



03.
蔺晨放开了萧景琰,伏在他肩上,低低喘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这时的声音还是很清亮,只是故作低沉,于是这么句话一经他口竟变得不那么讨人厌,缠绵悱恻起来。

萧景琰别过头,只留给蔺晨一只耳朵,一只红得能滴出血的耳朵。蔺晨禁不住诱惑又咬了一口,“你怎么那么甜啊我的小殿下。”但是水牛还是原先的水牛,显然招架不住蔺晨这么猛的攻势,他想起小侍女偶尔看戏本子被他撞见的情景,那上边好像有句什么羞耻至极的话,不过他想不起来了。

于是两个少年,抵着一棵顶着红云的花树,初尝情之甜滋味。

晚来风起,花雨十分好看,两个人相携回到阁子里。萧景琰那时想,他若不是生在帝王家该多好。那便可以和蔺晨一直相伴,相伴到老了。




04.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撞壁叮当响。
世间执念,不过隆冬弱水千层冰,斧砸锹凿不能移。

很久之后,萧景琰再次听到这句话,还是觉得有道理不得了,哪怕他已经成了皇帝。

赤焰案前,他还是会断断续续到琅琊阁去,而每一次蔺晨都能给他变出来新花样,哄他开心。有时是新巧玩意儿,有时是一颗味道独特的糖。萧景琰从小就不是喜欢撒娇的孩子,长辈都当他懂事,不需要哄,可都是一般的,怎么会不需要呢。

而蔺晨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见那么一个懂事的少年,却能一下子理解他心里的那一点渴望,卸下身上的外壳,带着近乎讨好的温柔走到他心底去住下来的人。蔺老阁主从来都是放养,蔺晨母亲走得早,于是他也没从寻常孩子首先感受到美好的父母身上汲取一点能任性的资本。

两个从小都不叫大人操心的孩子,一个长成放荡的玩世不恭,一个长成温润如玉的君子端方,可心里那一点缺失,外人却永远感受不到也不会感受得到。他们像彼此路上的意外,美好的意外,意外的填补了那一角的失落。

萧景琰其实没抱怨过,他只是觉得有一点点遗憾,没有人包容过他的孩子气,或者说他从来没敢流露过。蔺晨出现以后,常常把他当成孩子来哄,高兴了就亲一口不高兴了就喂两颗糖,虽然方式有那么点粗糙,但萧景琰心里是明白的,他也是感激的。

以至于后来风雨如晦踽踽独行的十三年,他偶尔想起那些年,心里还是甜的像泡过一山的蜜饯。

那十三年,他只是偶尔修书与蔺晨问平安,琅琊阁向来不插手政务,可蔺晨也多少有所耳闻。蔺晨明白,他那时捧着的少年,其实是个倔性子。不然不说其他,就说那能压死好几匹骆驼的军功,也足够他做个亲王,不受那些小人白眼。

可他从来没想过要改。蔺晨明白他的坚守和风骨,他也相信当年威名赫赫的林帅和那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少年林殊,他只是想萧景琰能对自己好一些,不要过于苛待自己。

中了火寒毒长满白毛的林殊偶然一次看到蔺晨在读信,神色不似往常无波,便了然:是景琰来信了。蔺晨确实十分不靠谱,但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当然首先那个人能看的下去,他对萧景琰真是掏心窝子的好。萧景琰虽然回应的笨拙,但两颗赤裸裸的真心无论如何都让人心疼。

林殊那时近乎于绝望,蔺晨整天插科打诨也无法缓解。人道饮冰十年难凉热血,可林殊觉得,就梅岭那一场大火,已经把他的血都烧干了,他没什么可热血的了。蔺晨更是一头官司,一边要医治林殊防止他想不开或者疼得受不了直接嗝屁,一边还要想着萧景琰,越想越心疼,间接导致给林殊煎药时手抖,多放了几钱黄连。

林殊数不清自己第几次在心底怒吼,“蔺晨你大爷的!!!”

萧景琰独自一人走过十三年的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也未曾教他折半分腰。他只知道,假如自己也松了口,赤焰案就真的板上钉钉了,祁王哥哥、林帅、小殊,全都变成千古罪人,被世人唾弃。而他不愿。

深夜里,他也会觉得支持不下去,觉得前路漫漫而无丝毫光明。这时他便会翻开那本札记,找到他夹着花的那一页,将面颊贴上去,仿佛那上边还有一些余温。林殊那天看到的阴影仿佛在此时无限扩大,将萧景琰整个人拉进去,沼泽似的黏住他,使他无法脱身而感到将要窒息。

只是第二天在熹光里醒来,他又是那个坚定不移的靖王了。




05.
梅长苏按照他所规划的回到金陵,一番惊涛骇浪之后赤焰案终于得平,当年的袍泽灵魂终于得以昂首挺胸的归家。北境狼烟起,梅长苏,或者说林殊,披甲挂帅,真正葬身于天地之间,与众多他的战友睡在一处。他是将军,理应属于他所守护的江山。

靖王变成了太子,然后变成了皇帝。皇帝“勤政爱民,朴素低调,终日着玄衣,不苟言笑。”林殊归于尘土,当年那个他们共同听的故事现在只有萧景琰一个人知道了,于是没人知道是不是巧合,他有意无意的慢慢与当年故事里的古帝王的身影重合。

终于有一年,他带着列战英去了琅琊山。

他们在山下看到那棵花树,不知是不是赶巧,竟然又是在花期。花开的仿佛比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近乎凄烈的开着,让人想到壮美无比的荆棘鸟。

萧景琰出来的并不张扬,但一直关注宫中的蔺晨还是知道了。他这两天托小十一——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替他看着琅琊阁,有急事再下山找他。他在山下那棵树下等一个人。

于是十分自然的,两个人相遇了。

仔细算算,两人大概有五六年没有见面了。萧景琰此时身上已经有了深深的帝王之气,不怒自威。可在见到蔺晨的那一刻,他还是下意识想找出哪怕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温柔,尽管他已为君多年。

两个人就静静站在树下,列战英非常有眼色的赶紧溜了。风突然起来,萧景琰看到蔺晨那一身白衣开始翻飞,就像数百只白蝴蝶围着他。

“你……”萧景琰先开了口,声音有点涩,像过期的酒。他觉得自己说话有点困难。一片花瓣落下,落到他身上,萧景琰下意识的伸手拂去——忽然顿住了。这场景似曾相识。是蔺晨给他描第一幅丹青的时候,他倚着一棵花树,花瓣落在他身上,被蔺晨悄悄收进画里。

再也无法忍受了,那一幕幕仿佛开了萧景琰心里的闸门,许多年的酸甜苦辣一股脑涌出来,瞬时淹没了他。萧景琰伸手掩面,那手上有因多年执兵器执笔而留下的茧,不厚不薄,刚刚好够蔺晨握住包起来。

蔺晨朝他走来,慢慢跑了起来,抱住了他。

萧景琰觉得自己仿佛松了口气,他作为大梁支撑别人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有人能让他稍微休息一下了。他想,一会也行,一小会也行,一下也行。他俩便这样一直拥在一起,无言站着。萧景琰低着头,他拼命压抑着,不想自己的感情像泄洪一样一下子涌出来,他肩膀微微颤抖,蔺晨感觉得到,自己的衣襟湿了。

可真的像萧景琰心里想的,就真的是一小会,他推开蔺晨,离开那个休息的地方,再次站直,又做回了冷面帝王。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沉默,直直盯着对方,好像要将彼此刻在骨血里,即便百年后化灰也不忘记。

萧景琰笑了一下,是在光里——他没有被独自留在阴影里。那笑让蔺晨恍惚,他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萧景琰。萧景琰在心里默默道谢,感谢你,我亲爱的,爱人。蔺晨仿佛是有读心术,萧景琰心底的声音还未落,他便吻了上去。

两个人极尽缠绵,直到蔺晨的嘴唇都被咬出血。萧景琰忽然低低笑起来,蔺晨有些恼怒,萧景琰便安抚般在他耳边低声,“我这一生做过出格之事,都是因为你。”蔺晨一愣,胸口涨满酸涩。他实在不敢想象假如萧景琰没有遇见自己,他该怎么办,又有谁能看见他那一点隐藏至深的软弱。

他就是这么个倔脾气的少年,什么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受了伤只会自己舔舐伤口,从来也不告诉别人。而现在,蔺晨知道,少年成为帝王了,他不可能一次次的陪着他了,这以后庙堂之高,都只有景琰一个人了。

他相信他的少年,能够做好这个帝王。




06.
而他嘛,便在花树底下享受江湖之远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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