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嗑楼诚号
如今已各自在城市两端
相聚远相见难不聚只散

偶尔诈尸发篇文

【楼诚】胡蝶梦中家万里

*失踪人口回归 

*私设预警:楼诚在抗战胜利后去了法国 明台已经去世

*欢迎指出不合理的地方 知识实在匮乏(狗头)





七月份的南特温暖湿润。入夜,陆风柔和地抚慰着第十四大道上的路灯,树叶簌簌,奏着轻快的音乐。海洋性气候令空气里水汽充盈,全然没有上海出梅以后的干热。国庆日还有几天,周围的法国家庭都开始挂起彩旗,建筑物和雕塑被饰以花环,处处洋溢欢欣的气氛。只有Snake先生这一幢小别墅独树一帜,什么都没挂,在这气氛里显得有点突兀。


明诚照顾明楼睡下,又楼上楼下检查一遍,确保该关的都关好,也进主卧休息。


这是他们到南特的第三年。到法国以后,辗转多地,每个地方都住不久,有安全原因,也有适应原因,南特是至今他们待过最久的城市。国内前几年开始动荡,明堂原来定期的包裹也变得不规律起来,近来二人寄去的书信全都没有没有回音。明楼因为担心,这一月里白发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然而他并不和明诚细说,因为明诚完全明白。


他们永远都拥有对方额外的一半灵魂。


明诚入睡快,今晚罕见地做了梦。他似乎知道自己在做梦,然而不明确,只觉得身子浮在半空,视线里的景物还微微有些颠簸。明诚想起庄周梦蝶,觉得自己此时的姿态就挺像:如果他是只蝴蝶,那他肯定是最精明能干的蝴蝶,大哥就是最聪明的蝴蝶,天生一对,明诚如是想。


蝴蝶诚眼前的景色从南特的城堡、小广场开始变化,他飞越茫茫亚欧大陆,从这块土地的西海岸飞到东海岸,飞到了二人魂牵梦萦的上海。上海此时并不太平,处处是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学校里没人读书,工厂里糊得净是大字报;明家旧交很少有安然无恙的,都伤筋动骨。蝴蝶诚飞到一位教授旧友的家中,发现屋里的古董被砸得稀碎,孤本古籍和大部分带字的东西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地上。偶尔有纸片随微风挣扎几下,扬起灰尘,复又落下。并不兴起什么波澜。


明诚觉得眼前景象荒谬,然而又无暇顾及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他现在、立刻、马上要回明公馆看看!


昔日热闹温馨的明公馆此时和其他多数公馆一样,被打砸抄家以后并不显得多特别。客厅里几乎没什么东西了,沙发上本来蒙着白布,后来被人粗暴地扯开,现在一半落在地上,落魄又滑稽。院子里荒草丛生,原先摆着的桌椅东倒西歪,像残缺的木偶人。因为没人打理,再加上一通洗劫,明公馆只能用破败和荒凉来形容。


处处看了一遍,明诚觉得心尖上一块被人用尖指甲掐住了,疼得快失去理智。他试图咬蝴蝶并不存在的舌头,想冷静下来,然而失败了。他完全不记得上次这样临近崩溃是什么时候,是看着大姐在大哥怀里咽气的时候,和大哥分隔两地得知他中弹病危的时候,还是收到明堂寄来的明台在北平病故的消息的时候?前六十年的回忆一股脑涌上来,堵住了嗓子眼,明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


距离明堂上次寄包裹来已经很久,那时候他在信里就隐晦地暗示国内现今的局面,并说自己恐怕自身难保,明公馆他也无能为力。看完信后,明楼平静地折上信纸,塞回信封,整个的在特意点燃的蜡烛上烧掉。似乎一切都没有异常,大哥的反应和上次明堂寄信说家里新添的小孙女会翻身了没什么不同,只是明诚知道,明楼的脊梁骨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有力了。


在明诚眼里,明楼的背和那年把他从小巷里背出来的时候一样,宽厚而令人安心,然而却终究承受不住这样的消息,塌了一块下去。明楼老了,接近古稀,明诚也不年轻了。他们是老去的持戈战士,也是思乡的羁旅游子;他们是明镜和明堂的弟弟们,还是明台的哥哥们。


坐飞机不可能从南特直达上海,两地的直线距离也远超万里,他们和上海之间有无法跨越的时空——隔了两段死亡,和无数段刀光剑影、心惊肉跳。


明诚惊醒,额头上都是虚汗,睁开眼睛只看到黑暗中模糊的简约吊顶,耳畔只有明楼平稳的呼吸声。突然,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涌出来,明诚用手抹抹,黏腻还带着腥气。是鼻血。他轻手轻脚地起来,从另一侧翻身下床,趁鼻血还没沾到被子枕头上赶紧去卫生间清理。明诚很多年没有流过鼻血了,法国大部分地区气候相对湿润,他们现在所在的南特更是格外宜人,并不像上海夏天那样。


记得刚到明家的时候,有一次半夜,也是这样,小明诚做噩梦惊醒,突然感觉到有东西从鼻子里涌出来,可是那时他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办,也不敢开灯,任由鼻血沾红一小块枕巾,而且不久他就又被困意打败,睡过去了。第天早晨醒来,他被枕巾上的一块红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就要不久于人世,于是自以为周到的写了封几乎没什么对的字的简短遗书,然后安静地在房间里等待死神的审判。


等到阿香的姐姐琴玉来叫明诚起床,才发现这个小娃娃端正地坐在书桌旁,肩背清瘦挺拔,只留一个深沉的后脑勺给她。琴玉在明家待的时候学会了识字,于是在看到书桌上明诚的“遗书”时觉得啼笑皆非,等她转头看见枕巾上的血和明诚鼻子下没清理干净的血迹,才明白过来,又觉得心酸。明诚啊明诚,这个可怜又可人疼的孩子啊。


那后来明楼把他带在身边的时间增多,明诚所干的傻事数量也呈指数式下降,并不归零,而是无限趋于零——明诚有一次在冬天买了根冰棒,回家告诉明楼说看到他第一次给他买的那种冰棒,没忍住就买了一根。最后在明台威胁告诉大姐的情况下,冰棒还是进了明台的肚子,并成功的给明台带来了一场来势汹汹的腹泻外加发烧。然而明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能忍气吞声。


明诚双手撑着洗脸池的两侧,脸上都是水,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望着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他的模样并没有大变,而明楼最喜欢亲吻他的眼睛。明楼说那双眼睛里有上海的光景,有大姐和明台打闹的影子。这时候,他从眼睛里望见了无数的从前。


这一刻,明诚忽然非常非常想家,想念四零年那个除夕,想念小花园里坐着的大姐和大哥,还有明台因为打不过他,总满场拾球的矫健身影。崔涂的《春夕旅怀》写,“胡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他这次可是真的变了蝴蝶,见了不止万里外的家乡。只是真让人伤心啊。


明诚清理完回到卧室,明楼已经醒来,窗帘间隙也漏进了微弱的清晨的光。明诚心里一跳,快步走过去抱住明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都感受到了对方不易察觉的慌乱。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清晨明诚清理邮箱时,发现了明堂寄来的包裹,包裹方方大大,看起来是幅画。明诚心跳突然开始加快,他大步迈回别墅,走到餐桌旁,显然,此时的明楼也感受到了不对劲。两人都没说话,明楼从明诚手里接过包裹,十分熟练地用刀子一层层打开。内含物露出了真面目——是他们匆忙离开时没来及带上的《家园》,包裹里还掉出一封信。


明诚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简短的文字映入眼帘的,“对不住了。拼尽全力也只留下这幅画,其他的,家里已经不成样子了。这还有最后一张照片,是我赶在他们来砸之前拍的,最后一张了。”信封里还有一张照片,摸着有点硌手,明诚没力气拿出来了。


明楼按着明诚的肩膀,把他半搂在怀里,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背。


几十年后,明堂曾孙受老人嘱托到法国将明楼明诚的骨灰带回国,将明镜明台的照片一同放进骨灰盒时,看见了盒里原来的一张照片——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明公馆最后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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